康易安無奈回答：“你猜對了。”

夜凝和康家兄弟二人都有關系。

妓女和男子的關系，也許有其他可能，但以夜凝“賣身不賣藝”的個性，只有一種。

戀月不再說什麽，只是心中嘆息，她對水痕道：“你趕快去吧，以我的名義請進來，別讓康易麒把人請進來。”

要是康易麒把人帶進來，可就讓人看笑話了，大婚之日撇下新婚夫人，將一個官妓請進家門，足夠整個滄河城八卦七天七夜了，光是現在這樣，扔下拉著新娘的紅綢跑到門口去和一個官妓說話，已經讓柳思思很是下不來臺了。

可惜，已經晚了，康易麒已經將夜凝領了進來。

不是水痕慢，是康易麒太快了，他沖出去撥開眾人，一句話沒說，拉起夜凝的手就拉著她進門了。

眾人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偌大的喜堂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柳思思掀起一半蓋頭，看到這一幕，氣得渾身發抖，戀月也是搖頭，這個康易麒，也太不懂事了。

水痕看著曾經讓她兩眼冒心心的康易麒，良久忽然後怕道：“我的乖乖咚地咚，好在主子你沒選他，否者現在是找根粉絲上吊好還是找塊豆腐撞墻好啊？！！主子英明……主子太英明了……”

戀月沒怎麽聽水痕說話，她感到身邊康易安的呼吸似乎有些不穩，很輕微的波動，很難察覺，卻還是讓她感覺到了，戀月微微搖頭，撇掉浮上心頭的奇怪的感受，小聲對康易安道：“你牽我過去吧，將夜凝姑娘請到房間裏與你相見。”

康易安沒有動。

戀月不顧喜娘的反對，掀開了蓋頭，她的眼中沒有太多情緒，她看了康易安一眼，輕輕放下手中的紅綢，便要走出鋪就的祈福“傳宗接代”“五代見面”的麻袋。

腳步輕輕擡起，在要放下在大理石地面時，手腕被一雙微微炙熱的手拉住了，“夫人今日這麽好看，被別人看去了可不行。”康易安說著，手中大紅繡鴛鴦的蓋頭重新遮住戀月的臉，戀月正要抗議，卻覺得腳已騰空，原來已經被他抱起來了。

“你做什麽？快放我下來，我又不是不會走！”戀月急道，使勁推他，要他把自己放下來，這麽多賓客看著呢，被抱在懷裏也太羞人了，絕對不行。

“別亂動，想要摔得屁股開花麽？”康易安壞壞地假裝要松手將戀月扔在地上，嚇得戀月一下子揪住了他的領子，心跳不止。

此刻喜堂裏，康老爺氣得動手打了康易麒，滿堂的賓客勸說的有之，看熱鬧的有之，康易麒卻還是拉著夜凝的手，護著她，可是夜凝的眼光，沒有看著對她咆哮的康老爺，也沒有看著仍舊拉著她的手的康易麒，卻一直落在漸漸走近自己的康易安身上，落在他懷中身著大紅喜服的新娘身上。

戀月眼神不是很好，走近了將蓋頭掀起一些才看清夜凝，這一看，不禁驚艷了。

不是那種濃妝艷抹的美，雖然也聽八卦說她裝扮素雅，但怎麽都想不到京城第一名妓是這樣的清純，是的，只有清純二字最適合用來形容夜凝看起來給人的感覺。

長長的秀發上沒有一點首飾，連一根黑色的絲帶都沒有，就這樣任由它們柔順地披散到盈盈一握的腰間；身著拖曳至地的白色衣裙，腰上系著的粉紅絲帶和隱隱映出粉紅的肚兜勾勒出她娉婷妖嬈的身材，她整個人看上去如天上飛下來的仙女一般不沾纖塵，如初生的嬰兒一般可愛無辜；還有那嬰兒般細膩無瑕的肌膚，清麗的眉，含淚的眼，臉上也沒有妝容，卻是麗質天成，讓人都移不開眼睛，只想多欣賞幾眼。

難怪會成為第一名妓了，哪個男子能不動心，不想擁入懷中好好保護？一瞬間，戀月懷疑她“賣身不賣藝”的事情從一開始便是不真實的……

戀月心中感嘆，走過一只手去拉住她的手，將她與康易麒拉開，奇怪的是康易麒看到被抱著的戀月，竟然做錯事般放開了夜凝的手。不知是看到大哥抱著新婚夫人過來，想到自己傷了柳思思的心，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戀月隔著蓋頭道：“公公，這位姑娘是兒媳請來的客人，因為小時候便相識了，所以大婚時特別想要請她來，兒媳還擔心她不會來呢，她能來真是太好了，我可否帶她回房間敘舊？”

“你……”康老爺一楞，隨即明白大兒媳婦這是在找補面子，戀月的婆婆，康老夫人，是個溫順而聰慧的女子，此刻道：“好媳婦，去吧去吧。”

戀月拉著夜凝道：“請隨我們來。”

“夜凝還沒恭喜你們的新婚之喜……”夜凝開口，她的聲音很是沙啞，每個詞都如一根羽毛撩撥人心，從袖中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木質盒子，雙手奉上道，“康公子，康夫人，這是夜凝送你們的新婚禮物，還望不要嫌棄才好。”

“多謝。”康易安吩咐下人道，“收下。”

一個丫鬟要接過盒子，卻被夜凝拒絕了：“康公子不打開看看麽？夜凝打開給康夫人看看吧……”

說著撥開盒子上的銅扣，掀開了蓋子，戀月聽到周圍一片吸氣之聲，蓋著蓋頭看東西只有眼睛底下一小塊，她正要掀開蓋頭去看，卻被康易安按住後腦勺，一把按到他的胸膛。

盒子裏血乎乎一片，依稀可辯一個胎體的形狀，一個圓形的頭狀的東西，占整個胎體大小的一半，上面有兩個黑點；還有幾乎難以分辨的身體和四肢，血腥的味道從盒子裏逸出——這是一個被墮胎的嬰兒。

“兩個月了，很可愛吧？”夜凝問得天真爛漫，似乎她是個捧著玩具的小孩。

康易安將戀月放下，一只手按住胡亂掙紮地她，另一只手接過盒子：“夜凝姑娘這個玩笑開得太過分了，我的兄弟也經常送我些怪異的禮物，比如打來開會彈出骷髏的盒子，夜凝姑娘做的這個還不夠好，有豬肝和番茄的味道，”說著他拿近盒子，伸出舌頭舔舔胎體，“番茄放多了，很酸。”

原來是整蠱的玩笑……眾人松了一口氣，哄堂大笑，一邊擦著被嚇出來的冷汗。

夜凝瞪大了眼睛盯著眼前的男人：“你是個瘋子……”

這裏面是真的被墮胎的嬰兒，真的！只有瘋子會面不改色的去.舔.，只有瘋子能還毫無波瀾地說“番茄放多了，很酸。”。

但是，夜凝沒有資格說他瘋，她自己何嘗不是已經瘋了？

“這種禮物，不適合女孩子之間送，”康易安目無表情地道：“聽內人說，你們從小相識，應該知道她身體不好，這樣的禮物會嚇壞她的。”

夜凝不再說什麽了，看著被按著動不了，還在猶自用小粉拳捶打康易安胸膛的戀月：“……是夜凝考慮不周了。恭喜妹妹嫁了一個好夫君。明日夜凝帶個更好的禮物，再來拜訪。”說罷轉身離開了。

戀月終於從康易安懷裏掙脫出來，責怪道：“怎麽讓她走了？留她在府上小住多好，晚上我還想與她敘舊呢。”她今日第一次見到這個看上去如仙子般脫俗如嬰兒般天真，卻如從地獄裏爬出來一般決絕的女子，她和她，自然沒有往昔可敘，只是戀月說謊是全套的，既然說了舊識，她肯定將戲演下去，直到將謊言演成真實為止。

康易安像個新婚的男子，又抱起戀月道：“今天晚上你怎麽能跟她敘舊，我們有好多話要說。”說著在戀月耳畔道，“先到洞房等我一下。”

戀月很想控制自己冷靜，可是聽了最後那句“洞房等著”，還是如嬌羞的小媳婦般臉紅了，任由他抱自己往洞房走去，好在有蓋頭蓋著，人們看不到她的臉已經紅透了，只是不知為什麽，覺得抱自己的人的心跳很快，很大聲。

“是個墮胎的嬰兒吧？”戀月忽然小聲問。

康易安腳步一頓：“你怎麽知道？”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